我被确诊了!
艾滋病!
当我看到检查结果报告的时候,浑身瘫软,呼吸紧促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我怎么也不敢相信,向来洁身自爱的我,会跟这种病扯在一起!
确诊报告就像是一份死亡通知书,瞬间将我整个人抽空。
我才三十五岁!
含窗苦读十数年,走出贫穷的山村,走上工作岗位,好不容易熬到一个主任的位置。
工作稳定了,再跟老公生个孩子,做为一个女人来说就圆满了。
未来有无限期待!
可是现在,事业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,家庭还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,就遭此灭顶一样的打击!
这不可能!
我不相信!
老天不公!
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,一路上心里都在不停否认这个事实。
回到家,我把自己关在洗手间,坐在马桶上,反复不停地看着那份检查报告,试图从中找到医生的疏忽和纰漏。
然而,两次的抗原和核酸数据,无一不在证实,这一切都是真的!
我彻底绝望了!
但在悲伤绝望之余,我想到了一个问题。
我想到了一个问题。
这种病的传播方式就那么几种!
我工作和生活没有接触这类病患的情况。
所以,血液传播被排除。
母婴更不可能!
我洁身自爱不乱性,唯一的可能,那就只有……想到这里,我的两只手一阵抽搐。
我跟徐子阳结婚六年,感情一直很稳固,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,一直都没要孩子。
直到他去年被评上单位正高,孩子的事也纳入了我们的生活计划。
就在三个月前,单位派我去临市做房改调研,出差近一个月的时间,回来之后我们小别欢畅了一次。
从那之后,又因为各种忙碌,回归了平行线的生活状态。
“难道是我出差那一个月……难道就是那次小别欢畅……”我不敢想下去!
我不敢想象,我们坚如磐石的感情会出现第三者!
更不敢想象,因为那个第三者,我成了不可逆的受害者!
我想打电话给徐子阳,想第一时间告诉他也去医院做个检查,但我又不想打电话给他。
如果不是他不自重自爱,我怎么会被传染上这种病?
还有那个可恨的第三者,她到底是谁?
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告诉徐子阳去做检查,无疑是在告诉他,我已经知道了他在外面做的事。
更或者,他会反咬我一口!
或许,他比我更早做过了检查,早已经知道他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。
他只是怕我把这件事抖出去,让他身败名裂!
当人类面临生死存亡时,人性的丑恶会暴露得一览无余!
不,我不应该这样背后猜疑他。
毕竟四年相恋六年婚姻,这十年风雨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。
或许他也是被害者!
更或许,他并没有染上这病……当我脑子里有这种想法的时候,立即就被我否定了。
如果不是他,还能有谁?
但我没有证据。
如果他不承认,撕破脸,最终难堪的还是我自己。
我思量了很久,决定面对这个事实。
但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始作俑者!
所以,我选择保持冷静。
正当我在团团迷雾中理顺思绪的时候,徐子阳打来了电话。
“老婆,今天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,单位新晋升一位股长,我们几个去恭喜庆贺一下。”
“好,少喝点酒!”
我努力调匀呼吸,装作如常般平静。
电话挂断,我的脑子里猛然间产生一个想法。
上次徐子阳说,他们单位一个女同事,今年有望晋升股长。
那位女同事是银行客户经理,我给她化名思宜,三十岁,离异,人很漂亮。
莫非是她?
晚上,我捂得严严实实出了门。
半小时后,我将车停在旺德华对面停车场,我就坐在车里,视线刚好能看到那家店出入的人。
旺德华是一家西餐厅,付行长亲戚开的,所以徐子阳单位聚餐都会到那里。
我等了两个小时,口罩换了两次,浑身的疲倦感让我想放弃!
实际上,我是害怕看到徐子阳跟思宜拉拉扯扯的样子。
但我转念,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,还有什么可怕的!
两个半小时,他们出来了。
一共五六个人,互相摆手,离开。
门口只剩下徐子阳和思宜。
我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个,眼睛一刻都不敢眨一下。
他们聊了几分钟,虽然保持着文明的距离,但却有说有笑的,思宜还在说笑中拍了徐子阳胳膊两次。
他们真聪明,在这种有监控的场合,会保持不被怀疑的距离。
最后,徐子阳上了思宜的车。
看到这里,我已经无法让自己淡定了!
我想冲过去,扇徐子阳两嘴巴,问问他为什么要背着我找小三!
我还要给思宜一巴掌,问她为什么勾引一个有妇之夫!
但冷静片刻,我发现都不重要了。
既然他们都染了病,也难逃死亡的下场。
这是绝症!
无药可医!
我回到家,万念俱灰,躺在沙发上像一俱尸体。
一直到凌晨两点,徐子阳都没有回来。
是啊,他有了新欢,怎么会记得家里这个糟糠之妻?
我很不甘心,我都已经这样了,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仁慈?
我想要打电话,把这件事告诉公公婆婆,徐子阳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通知一遍!
我要让他们知道,在他们眼中无比优秀的徐子阳,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!
我紧紧握着手机,手心手背甚至手臂上都是汗珠。
我感觉我快要死了!
等我翻出联系人,犹豫这电话应该先打给谁时,门开了。
徐子阳回来了。
徐子阳回来了,深更半夜还春风拂面的。
“哟,你怎么还没睡呢?”
看到他,我胃里一阵翻腾,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呕吐起来。
“怎么了这是?
吃坏肚子了?”
他跟到洗手间,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,关切地询问。
仅几分钟的时间,我浑身就被汗水湿透。
从拿到确诊报告单我就没怎么吃东西,吐的都是苦水。
我难受极了,很想一下子就死过去,也不必面对那么多复杂的事情。
恶心出汗是这病的症状之一,我离死亡已经不远了!
“都这个时间了,你还回来做什么?”
我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他跟思宜满床翻滚的样子。
“我不回来我去哪呀?
外面下小雨了,天还没入秋呢,就有点凉飕飕的感觉。”
他见我无碍,便脱掉外套,看起来风轻云淡。
“你单位最近体检过吗?”
我已经接受了染病的现实,语气也很冷静。
“前几天才统一做的体检,怎么了?”
“你没查出什么问题?”
“我这身体能有什么问题?
年轻力壮的,正是旺盛之年,你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?”
“你跟她多久了?”
徐子阳笑嘻嘻走到沙发边,刚要靠近我坐下来,就被我伸手拦住了。
就算是没有病症反应,我现在看着他也恶心!
“谁呀?
什么多久了?”
他果然矢口否认!
但我现在没力气跟他争吵。
“她家庭不错,人也很漂亮,看起来也懂得体贴和照顾人,如果你来真的,你可以直接告诉我,我会成全你们。”
“但你如果背着我悄悄摸摸搞那些事,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!”
我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,何不成全他们?
当时有那么一瞬间,我就是这么想的。
最重要的是,我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,天天被他们恶心。
“我怎么就惹着你了?
大半夜的你阴阳怪气的!”
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。
“我都看见了,你上了思宜的车,我想冲过去闹来着,可是我忍住了。”
“与其你们偷偷摸摸过的辛苦,不如我成全你们,你光明正大把她娶回家,给人家一个名份。”
“子阳,我们离婚吧!”
一番话,我说的有气无力。
我曾经跟命运斗争,反抗,得到我想要的生活。
但是现在,我没有了勇气。
“你是不是有病?”
“大半夜的你拿一件莫须有的事,要跟我闹离婚?”
他恼怒了,额头上的青筋崩了起来。
“对,我有病!
我是有病!
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男人!”
他吼我,我也吼了回去。
并且浑身大汗淋漓。
他直勾勾看着我,好半晌都没有说话。
“你可能是累了,大晚上的不要吵了邻居,早点睡吧!”
他负气去了二楼。
我没追上去纠缠,我也没有力气去纠缠。
十年的爱情啊!
瞬间化为灰烬,我的小命也将走到尽头……次日七点,徐子阳如常做好了早餐,我们对面坐着。
我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了上去。
“你有完没完了?
一个晚上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?”
他满眼疑惑看着我,眼神中尽是委屈,仿佛那个犯了错的人不是他而是我。
“就是因为我冷静了下来,才做的这个决定,子阳,咱们别互相折磨了,你跟思宜双宿双飞,我……够了!”
徐子阳腾地起身,满眼恼火盯着我。
“我提前跟你打过招呼,昨天晚上是为了给思宜庆祝升股长,我们几个同事小聚了一下而已,你犯得着这么敏感吗?”
“小聚之后呢?
那么多人你偏上了思宜的车,你们十点半就散场了,但你凌晨才到家,这些时间足够做些什么了!”
“我上了思宜的车是因为我们顺路,而其他人都是反方向,我上了她的车是因为我喝酒了不能开车!
至于我凌晨才到家……”他说到后面的时候,眼中的恼火瞬间灭了,气势也矮了下去。
“我不想听!”
我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难道你们做了那样的事,还要详细描述来恶心我吗?”
“我看你真是有病!”
“对,我有病,我是有病!”
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恼火,啪地一声将检查报告摔到了他面前。
“你……你你……你得了……艾滋病?”
他满目愕然,万分震惊地踉跄后退。
这举动在我眼里,他是在跟我保持距离!
“害怕什么?
你也是携带者,因为我的病就是你传染给我的!
你说我有病,是,我的确是有病,可你也有!”
“你胡说什么!
我怎么可能是携带者?
我身体一向健康,前几天单位才做了体检。”
我冷笑。
这种病不是凭感观和普通的体检就能确定的。
“你再去医院做个专门检查就知道了!”
“我肯定会去做的!
但你凭什么说是我传染给你的?
就因为我是你老公?”
言外之意,他是在怀疑我在外面瞎搞了!
我想到过他会是这种态度,矢口否认加反咬一口!
这样争执毫无意义。
看样子,我只有捉奸在床,他才肯承认!
徐子阳也没继续跟我争执,我觉得他是心虚!
早饭一直晾在桌上,牛奶的热气慢慢流逝,像极了我跟他的感情。
我走到阳台上,阴云一点点将阳光吞噬掉,就像病毒一点点吞噬我的生命。
不向命运低头!
这曾是我的座右铭。
即便如今正一步步走向死亡,我也要做最后的挣扎。
几天后,我调整好心情,先去了医院,随后去了趟电子城。
回到家,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怔住了。
玄关上放着一个简单的小盒子,上面有徐子阳亲笔写的卡片。
“结婚纪念日快乐!
永远爱你的子阳。”
盒子里是个精致的小盒子,里面是简爱款QR钻戒,市价三万多。
我只是怔愣了数秒,接下来脑子里第一个闪出的是这东西的价格。
如果我没被染病,如果这枚钻戒出现在六年前甚至三个月前,我肯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。
但是现在,钱对我来说很重要!
我要治病,我不想那么快就死去。
如果我染病的事被人知道,恐怕不等被这病折磨死,也会被那些人的口水淹死,所以我跟单位提交了留职申请。
也就是说,这段时间我是没有薪金可拿的,只能吃老本!
我拿着钻戒出了门,打算去专营店把东西退了。
可我刚下车,就看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一幕!
一个女人挽着徐子阳的胳膊,满面春风地走出QR专营店。
那女人不是思宜!
我清楚地看到,她手上拿着跟我手里同款的戒指!
徐子阳!
你玩的还真花!
我差一点捏碎了那个精致的盒子,两只眼睛都在喷火。
以他现在的经济,完全有能力同时买几个这样的戒指。
我想冲过去,可愤怒让我浑身颤栗,连下车都难。
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上了徐子阳的车,那个年轻女人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。
我不是圣母,但在那一刻,我竟很同情那个年轻女人。
用不了多久,她就会像我一样,只能眼睁睁由着病毒慢慢宰割她的生命。
徐子阳,你自己染病也就算了,为什么要去害那么多无辜的女人?
可是,很快我便冷静了下来。
有没有一种可能,这病是来自那个年轻女人?
我下了车,拦了出租车跟上去。
徐子阳的车在一个咖啡店门口停了下来,那个女的下车,朝徐子阳摆摆手,一个人进了里面。
随后,徐子阳开车走了。
我坐在出租车里,左右看看,犹豫着是要下车去找那个年轻女人,还是让司机继续跟着徐子阳?
“女士,您要下车吗?”
司机催促。
“下……下车吧。”
我付了钱下车,来到咖啡馆门口,刚要走进去,那个女人竟然出来了。
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,妆很浓,我觉得眼熟。
直到她乘着我刚才坐的那辆出租车离开,我才恍然想起她是谁。
她化名珊珊,是徐子阳单位付行长的掌上名珠。
真会玩!
这是要把粥烂在一个锅里吗?
我没再跟上去。
步行回到我停车的地方时,浑身已经湿透。
体力越来越不行了!
阳光依旧隐在云层里,我翻开手机,看着屏幕上一个红色小点慢慢跳动,最后停在了艳阳酒店门口。
我捏了捏拳头,心里一阵窝火。
他这是想大白天下吗?
觉得连躲藏都没有必要了吗?
好,既然你给了我捉奸的机会,那我就成全你!
十分钟后,我到了艳阳酒店。
“徐子阳开的哪个房间?”
我脸色铁青,语气又冷又硬。
“不好意思女士,我们酒店有规定……您误会了,徐子阳是我老板,他要见客户,但却忘了带那份非常重要的材料。”
前台信了我的话,但却并没查到十分钟前徐子阳开过房。
“女士,或许是徐先生的客户做的登记,我再帮您查一下!”
酒店十分钟前的一共入住两个顾客,一男一女,分别在六楼和十七楼。
十七楼的女房客既不是思宜也不是珊珊!
徐子阳!
你这是跟多少个女人来往?
男的我直接排除,径直去了十七楼。
那个房间在走廊尽头,我却停在了走廊这边。
我犹豫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