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珠子转动,有了主意,叫道:“以你的身份,住的棺材肯定是做工精细,不会有破洞,对不对?”
白师父听了这话,当即明白过来,暗暗摇头。
大高个点点头说:“那是当然,满山的树木,拔一根下来就能做棺木,不需要住破棺木的……”我注意到大高个话里面的字眼,不是砍树,而是“拔”树,说明他的力气很大。
书上面讲过的,也只有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了,看来这大高个不仅长得高,力气也很大。
我犹豫了一下,拍手叫道:“那么门外的棺木就不是你的。
我捡到的棺材,有七八个窟窿洞。
你这样身份尊贵的人,怎么会是你的呢?”
大高个咦了一声,不相信我的话。
我和他走到院子中间,在棺材边上,果然有几个洞眼,数了数,不是七八个,一共有十三个。
这窟窿洞是黑师父离开的时候,子弹追来,打穿了棺木留下来的。
我得意地看着大高个,说:“眼见为实耳听为虚!
我可没有说假话,这棺材有十三个窟窿洞,不符合你的身份!
所以棺材的确不是你的,是我从路边捡来的!”
大高个愣了一下,并没有生气,哈哈大笑:“有点意思,有点意思。
你小子设了个套让我钻进去,还真是不简单!
无妨,等你爷爷醒了过来。
我让他给我做一个新的。
没想到,萧棋古灵精怪的一个人,孙子也是不弱啊!”
大高个弯腰将棺木抬进起来,单手举起来,轻飘飘地,就像拿着一根羽毛一样。
黑漆棺木放在屋子,推开了盖子,他跳了进去:“萧棋若是醒了,叫他不要吵我,我好久没睡觉了。”
大高个话一说完,趟了下去,合上了棺材盖,过了一会,从棺材缝隙中渗出一丝黑色的尸气。
夜色渐渐安静了下来,黑师父盘腿打坐,守在门口,偶尔抬头望着龙虎山方向,暗暗唏嘘不已。
我和黑师父两天前就相遇,可是连日奔波,都没有机会说话,到了这时,才有机会坐在一起。
我问:“黑师父,这半年你还好吧,去了哪些地方了?”
黑师父扭头看了过来,道:“我啊!
没什么不好的。
只是有些寂寞,有些孤独罢了。
不过已经习惯了……就在湖北和江西一代活动,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。”
我笑道:“那你和白师父一起,不就好了,就算打架也有个伴,不至于那么孤独!”
黑师父一拳打在石头上,说:“那是不可能的。
我宁愿一个人住在山洞里,也不会跟他住一起!”
白师父在屋里面,听了这话,叫道:“没错,这也是我想说的!”
我一听两人的意思,又要打起来了,忙说:“黑师父,我二叔夫妇之前为什么要追你啊?
就是萧关啊,你后来再遇到他了吗?”
黑师父说: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,之后也没有见过他们。
至于为什么要追我,大概是看我奇怪吧。
我这个模样,一般人都会怕我。
有点道行的人,都要抓住我证明他们的厉害。”
黑师父的锁骨位置被铁钩子扣住,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。
我看着黑师父,感觉他的身体深处,藏着一件极其深重的心事。
而我呢,毕竟年纪太小了,还不懂他的心事,所以他不能讲给我听,也不愿意讲给我听。
我困意来袭,说:“黑师父,今天的星星好明亮,我靠在你的肩膀睡一会,好不好啊?”
黑师父怔了一怔,和蔼地说:“你睡吧!”
我靠在黑师父的肩膀上,感觉到他身体的寒冷,渐渐地睡了过去。
我又做了一个梦,是一个很美的梦,春暖花开,一片碧蓝的大海,我在海边奔跑,拥有大好的青春的岁月。
远处,一个女孩穿着一件白色裙子,站在金黄的沙滩上……夜色渐渐深了,我依稀之间感觉白师父从屋里面出来,将我抱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虽然缓慢,但我已经醒了过来,假装没有睡,想听听他们会说什么。
白师父站在夜色之中,看了一会黑师父,问:“黑,你打算走了吗?”
黑师父缓缓站了起来,说:“白,还是骗不过你。
既然萧宁没事情,我就先走了。
咱们之间的事情,留着以后再算。
哎……”白师父犹豫了一下,说:“你放心吧。
我死不了,等着你找我算账,你也别死得太早。
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杀你的……滚吧。”
黑师父笑了一声,走了过来,黑色的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,轻轻拍了一下,说:“凶虫,你最好乖一点……”这话是对我体内的凶虫说的。
黑师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,说完这话之后,跃过了院墙之上。
月光照在他漆黑的身上,照在他亘久不变的孤独上。
那一刻,他如同雕像一样。
黑师父喊道:“白……”黑师父只喊了一声,就跑远了,消失在天地之间。
白师父立在院子里面,足足站了一刻钟,才发出一声感叹,抱着我进了屋子,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。
第二天早上,太阳从东边出来。
爷爷睁开了眼睛,我也醒了过来,桌子上的七星灯也可以吹灭了。
我喊道:“爷爷,你总算醒了,吓死我了……对了,昨天来个大高个,用他的解毒蚂蝗救了你!
不过他睡在棺木里,说要睡上好几天!”
爷爷嘴唇有些发干,笑着说:“没事了。
爷爷是死不了的……大高个喜欢睡觉,就让他睡吧。
爷爷肚子饿了……”我点点头,飞奔出去,烧好熬了稀饭,端来给爷爷喝。
爷爷喝了稀饭之后,气色也好了不少。
但是剧毒伤害身体其他部位,需要调理数日,再加上手臂的枪伤,需要静养。
我负责起照顾爷爷的起居与调养,白师父开了不少调养的药材,他看出爷爷的肺部有旧伤,开了不少养肺的草药,吃了几天的草药,爷爷开始咳嗽起来,一连咳出了几口浓痰,肺部的旧伤也好了不少,但毕竟沉积了太久,只能调理,却无法完全治愈。
我常去小镇上买药材和食物,才知道这个小镇叫做太平镇,从地形来看,靠近三清山。
山上也有一些修道的道士,不过多数的道行不是太深,并没有嗅出白师父和大高个的气味,平安无事地过了七天七夜。
爷爷的伤口已无大碍,身体的余毒也基本排出了。
白师父也连在打坐了七天七夜,这天晚上喝叫了一声,声音雄浑,已经完全恢复了。
爷爷端了一盆洗脚水,走到了黑漆棺材边上,伸手重重拍打,叫道:“大高个,起来了,都睡了七天七夜了,别睡死了。”
爷爷喊过之后,伸手一把拉开棺材盖,把一盆洗脚水到了进去。
大高个全身都被淋湿了,不想起来也不行,一把抹干脸上的水,骂道:“你个乌龟王八蛋,你大爷的,能不能礼貌一点。”
大高个从棺木里走了出来,黑狗闻到他身上的气息,也跑远了。
爷爷说:“睡得越多变得越傻,我是为你好,怕你变傻了才叫醒你的。
认识我这样的好心人,你应该感到高兴!”
听了这话,我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,敢情被洗脚水泼了还要谢谢泼水的人。
大高个瞪了一眼爷爷,说:“萧棋,我怕了你!
你说吧,把我叫醒有什么事情?”
爷爷找了一条毛巾丢了过去,说:“之前就准备找你的。
我孙子体内有一只凶虫,你能瞧出什么来历不?
你能不能把凶虫逼出来吗?”
大高个擦干了洗脚水,走了过来,眼珠子溜溜转动,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。
白师父虽然瞧出了我体内是一只凶虫,却没有马上逼出的可能,也是有些紧张地看着大高个。
大高个看了一会,说:“天王老子,这虫子有挑战!
你等会,我再看看……我再看会……”过了一会,大高个又叫道:“大家再等会,我再看一会……”大高个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,沮丧地坐在一旁,说:“不好意思,我看不出来,也不知道怎么逼出来!”
我并不难过,说:“哎,大高个,你看不出来也不要难过。
想来这虫子古怪,隐藏得极深。”
大高个摇摇头说:“不行,我非要瞧出个所以然。”
他将我左手抬起,搭着了脉搏,感应藏在腹部位置的位置。
嘭!
大高个身上无端冒出一股黑色尸气,正往我手臂溜动,快速地往我腹部位置钻去。
我心中大叫不好,凶虫又作恶,吸大高个的尸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