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之后,我每日都在城楼等待。
直到五日后,我以血抄经,当众昏倒过去。
“寒冬腊月,一介女子日日站于城楼之上,只为盼她夫君与妹妹归来,当真令人感动。”
“是啊,还不止如此,你们可知她为何晕倒?”
“那些祈福的经文乃是她以血为墨抄写的。”
......我躺在床上,听着紫鹃转述外界的传言。
以血抄经,只是我用朱砂混合而成,我哪里能蠢到损害自己的身体,为他们积德。
看吧,只要我装装样子,这些流言也都是偏向我的。
上辈子,我只顾着将自己锁在房中,以泪洗面。
他们被朝廷接回的时候,向众人述说了他们的经历。
遭逆党袭击后,他们跌落悬崖,得村庄里的好心人相救,捡回一命。
只是林婉儿失忆,加上逆党在城中搜捕,他们只好在村子里躲避。
这一躲就是三个月,两人在一个陌生环境中,互相陪伴,生了情愫。
之后他们向朝廷提供了很多逆党的据点,抓获了逆党无数。
以此功绩,得到了皇帝的召见,并赐了他吏部侍郎的位置。
一时间,全城上下都在称颂他们二人,以他们为原型的话本也在民间流传。
全都忽视了我这个原配的存在。
宋言枫搂着怀孕的妹妹,漠视地看着我。
“这都是我的错,不怪婉儿。”
林婉儿则是哭得梨花带雨,跪下来求我。
“我要是知道言枫是姐夫,我绝不会爱上他的。”
只是他们站的位置巧妙,刚好就在宋府门口说的这些话。
看热闹的邻居也都劝我。
“林二小姐那时候失忆了,这怪不了她。”
“是啊,快让她起来吧,还怀着孕呢。”
“事已至此,两姐妹同嫁一人,岂不美哉。”
当时的我伤心欲绝,只是看在妹妹怀孕的份上,就同意让她以妾室之位入府。
可我不知道,他们想要的一直都是我这个正妻的身份。
民间开始流传出我在他们二人失踪时,躲在屋里不出门,其实是在私会男人。
一时间,我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。
可那个男人,是从小跟着我的侍卫,年纪比我还小两岁,这番话简直是无稽之谈。
我回府去找父亲母亲,想让他们帮我澄清,毕竟这侍卫是他们亲自挑选的。
令我没想到的是,他们竟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林家直接对外宣称没我这个女儿,这侍卫也是我在家时,吵着要养的小白脸,他们曾多次劝阻,都被我回绝了。
更是直接说了这次烁阳之难,也是我一手造成,都是我执意要那本琴谱,逼得丈夫和妹妹去为我寻找。
说我将别人害成这样,一点愧疚都没有。
亲生父母都这么说了,谁还会相信我呢?
自那以后,我只要出门,就被扔臭鸡蛋、烂菜叶子,甚至还有不懂事的孩童拿弹弓打我。
之后我被降为妾室,宋家将妹妹以正妻之位,迎娶进来。
最终,我在喜宴当天,被灌下毒酒,对外他们只道我嫉妒正妻,蓄意谋害,被发现后,承认了罪状,自尽而亡。
一个月过去了,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所有人都知道,逆党不会放过一个活口。
父亲母亲也没了他们能生还的念头,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。
而我这些时日的行为也感动了公婆,这日婆婆特意将我叫去,摘下手中的镯子,戴到我的腕上。
“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。
你是个好孩子,如今枫儿八成是回不来了,你也该想想以后了。”
我直接跪下,话语中带着哽咽。
“不论夫君能否回来,我都是他的妻子,此生绝不改嫁。
我就在这里服侍公公婆婆,等夫君归来。”
我的这番话,感动了婆婆,她直接抱着我痛哭。
宋家三代单传,如今唯一的儿子没了,对他们的打击还是很大的。
公公也被我感动得直抹眼泪,让我之后跟着他学做生意。
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,我让人将这话散播出去。
不到一日,长公主就派人将我接去了。
“你如今才过一个月,自是没觉着什么,一年之后,你还会坚持现在的想法,在家中等一个回不来的人吗?”
我跪在长公主面前,坚定地道。
“莫说一年,就是十年,二十年我都等得。”
随后她连忙起身,眼眶含泪地将我扶起。
“你倒是跟我很像。”
长公主殿下的事迹,人人皆知。
二十年前,匈奴起兵来犯,她新婚的夫君连夜率兵赶往边境。
自那之后,长公主也是日日在城楼处守着,最终等到了边境捷报,以及他丈夫战死的消息。
二十年来,长公主孤身一人,未曾另嫁。
只是她当年等的是位英雄,我的夫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。
“这府中空旷,如今年纪大了,倒是觉着有些寂寞,往后你多来陪陪我。”
长公主收我为义女的消息,传遍大街小巷,众人皆道是我的善意打动了长公主。
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刻意为之,因为我急需一位靠山。
就这样过了三个月,烁阳城破的消息传回京城,我带着两家父母早早地在城门等候。
母亲激动地不停落泪,从家门口一直哭到现在。
城门处也多的是看热闹的群众,左盼右盼,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两人。
两人身着粗布短衣,相互依偎的样子,活像一对新婚的农家夫妻。
这一刻,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。